2012年12月16日 星期日

Pi的奇幻飄流


地鐵站裡看到Pi電影海報,以奇幻瑰麗的海洋作背景,賣點又是3D,以為是DISNEY之類的老少咸宜片,後來一位英國向我推介,說故事頗得原著神髓,已有點心動,同事又說電影有悶場,劇情不夠緊湊,3D不夠絢爛,我便下決心入院看。

故事以倒敍形式娓娓道來,初段主角回憶小時候的片段,鏡頭有點零碎,後來在太平洋不幸遇上海難,便進入戲玉。一只艇、一頭虎、一男孩在大海上飄浮,場簡單,卻張力甚強,海難的場面也相當真實震撼,想起英國畫家William Turner遇上風暴,他沒有待在船艙著船員把他和桅桿捆在一起,在顛簸的甲板上觀察狂風暴雨,把情景重現在畫布上,名作<海難>,和李安的鏡頭有異曲同工之妙。

和友人談起這齣戲,發現大家的看法和焦點都不同。故事未段主角說故事有第二個版本,我毫不猶豫便接受殘酷的現實版,艇上四人互相廝殺,只剩下生還者Pi,老虎和男孩的故事是主角以動物代擬真人粉飾了的變奏。我以為故事的真確性無庸置疑,但有人情願相信男孩和老虎飄流共的版本,現實的殘酷太令人受不了。

故事後期出現的無人島很富象徵意義,那是噬人的島,異常豐饒,Pi所需的一應俱全,卻在深夜最沒防備的時候釋出腐蝕液體悄悄把人溶掉,明乎其實Killing you softly;已屆中年面對人生樽頸位的人對此意象感受尤深,究竟是繼續前進,向未知的領域進發;還是留守原地,待在已知的範圍內;好奇的心呼應年輕的躍動,怠懶和惰性卻拖著後腿,令人裹足沈淪。牙齒遺骸提示Pi要離開無人島,回到岸上人群裡去。

Pi在戲裡反覆說要不是費盡心力應付虎,他可能活不下去,對虎的警覺讓他保持頭腦清醒,沒有迷失在無邊的大海裡。在歷經海劫,至親羅難,又身陷險境,Pi體會到人生的艱難苦困,為生存而殺戮,人的求生本能原始獸性浮現,當他跌進救生艇,虎便隨之而來。現實無情地衝撃著Pi的信念,想像的美好和現實的殘酷正面交鋒,他不再是溫室小花,對人生懷著天真美好的憧憬。孤獨一人在大海中央不著邊際地飄流時,Pi苦索人生的真象本相,在信念和現實中尋找安身立命處,對人生的思索令Pi有了寄託,堅持下去。

戲裡處處展現宗教意涵,基督教的博愛,印度教札根於地等,我沒有仔細梳理來籠去脈,只感到尾段Pi已不再把自己統納到某一宗教裡,豁然明白繁枝也是從樹幹衍生出來,宗教情懷油然而生,不再囿於一宗一派。

未段妻女回來,樂也融融,作家對Pi說﹕「the story seems to have a happy ending。」身歷驚濤駭浪,顛沛流離後,Pi結束了人生的飄流旅程,回家。

2012年12月10日 星期一

旅遊浮想


之前看王貽興寫關於旅遊的書,在序篇謂旅遊不只是咔嚓地拍照,也可以深度地認識新地方,至於何謂深度,則因人而異,擅長烹飪的遍嚐地方美食,鑽研食材烹調方法喜歡歷史的搜羅名人的芳踪遺跡,重構歷史書裡的故事;鐘情藝術的流連美術館、細看道旁的雕飾磚瓦;熱愛自然的漫步園林,駐足欣賞湖邊的日落和晚歸的夜鳥。

用眼睛搜羅特有的事物,似乎太煞有介事,隨心讓事和物交織也行。書裡的篇章介紹王遊覽的地方,說不上真知灼見,在佛羅倫斯裡看大衛像的真身和幾座假身,比劃對照一番;歐洲城市裡可樂和水的價錢相若,以香港人的精明心態買可樂比較化算,嘴渴望消暑的冷開水,在水和可樂間猶豫不決;又或在城市某處丟了套在手腕的汗帶等,記錄旅途上的零星點滴、片刻心情,匯聚成獨特的旅行經歷。

好些認識的人到外國工作旅遊,賺錢籌措旅費,也融入當地人的生活裡,體驗他們的起居作息和生活態度,挪開遊客的榥子去認識身處的地方。人在異地難找體面的工作,都是手板眼見工作如售貨員、家庭傭工、務農等。畢竟是過客,大家也不介意,這些工作亦領略當地的風土民情。

離開身處之地,暫時忘卻生活的營役而旅行,大都會裡的人大多如是,帶著一股躁動,汲汲跑到別處留下淺淺的足跡,蜻蜓點水般,搔不到處。

心情閑適恬然,在家也千日好,不用跑到天涯海角去感受生活,悠然想起William Blake的名句﹕

To see the world in a grain of sand
And a heaven in a wild flower;
To hold infinity in the palm of your hand
And eternity in an hour. 

2012年12月5日 星期三

愛情隨想


同事和拍拖十多年的伴侶分手,兩人同居多年,同事和四隻貓兒遷出,暫住在友人的出租單位,後來友人生了孩子要收回房子自住,便又到處尋找合適的住所。同事受的打擊不小,以前是圓渾可愛的模樣,一對水汪汪靈動的眼睛;現在清減了三十多磅,消廋不少,染了一頭金色短髮,外型是前衛了,卻掩不住眼神裡的落寞和悲哀,倍添傷感。

相處十多年,草木也有情,何況是枕邊伴侶,怎一個分字了得。只是大家對彼此的生活作息已習慣了,也許是太習慣吧,感遲鈍起來,察覺不到對方的樂與怒、喜與悲,沒有第三者介入,只是淡淡然落幕,分開。

愛情很難說,有人終身也沒體驗過愛情,在報章裡讀過一類中性的人,異性和同性都不愛,對男或女也同樣淡泊。寫愛情的文章也很不容易,太多太濫,幸福的愛情都一樣,不幸的愛情雖各有不同,但說多了也是千篇一律幾個板斧;然而,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卻百般滋味,有說不出的悵惆和哀愁,千言萬語也觸不到心深處,言語文字是多餘了。

沒經歷過愛情的人,即是年過半百,還散發出不合宜的少女味,純真得憨直反之,歷經愛情的酣甜和分離的傷痛,便曾經滄海,爛漫不再。兩者間的選擇孰誰﹖

但愛情是沒有選擇的。傷口結痂,留下瘡疤和隱隱的痛,如夏宇的詩道
 
為蛀牙寫的/一首詩...拔掉了還/疼一種//洞的庝彷彿/愛情。

2012年11月18日 星期日

草堂隨筆


侶伴是網上原人圏一分子,謂集合愛寫作的人的小圈子,閒談間邀我入會,我思忖片刻便說不。還是喜歡現在的簡單和寧靜,隨心記錄生活的觀察和思緒,和友儕分享,或呢喃自語,讀者多寡倒沒相干。

讀畢George Gissing The Private Paper of Henry Ryecrofts,中譯是<草堂隨筆>,甚為貼切。書是半自傳體,是Henry的故事,也是Gissing晚年生活的寫照。Henry暮年時得到一筆可觀的遺產,驟然從生活的營營役役中解脫出來,從倫敦鬧市搬到Devon鄉郊過著閒適的田園生活,欣賞自然的四時美景。畢竟人屆暮年,對人生不免有感觸和嗟嘆,回想前半生的勞碌艱辛、年輕的跌宕,目下美景滲著淡淡的舊日回憶,是懷舊的文字。

本書結集的隨筆篇幅長短不一,都是Henry有感而發,信筆把雜思隨想記下來,漫談政治、宗教、科學、工業、人民生活等,又夾雜著Henry對人生的看法、陳年的回憶和晚年得享清福的竊喜。

英國人甫見面便談起天氣的陰睛來,連寫作也不例外。多篇文章也是從天氣說起;冬日窗縫間鑽進來的第一道晨光,初春破土而出的嫰芽,颯颯秋風捲起漫天的黃葉,仲夏溫煦的艷陽帶來海的氣息,處處流露出英國人對田園自然的熱愛。

筆耕三十多載,賣文維生的日子殊不好過,隆冬時份買不起生火的燃料,只好瑟縮在閣樓的被窩裡取暖;又窮得口袋裡沒幾個錢,只能吃扁豆和青豆充飢,肉食是奢望,不得已只能茹素。現在壁爐火光熊熊,滿室溫暖,氤氳之氣濔漫,在靠背椅上打睏冥想,啪咑的火屑惹來遊思綿綿,遐想翩翩,靈感亦隨之湧現。

Henry間或也抱怨上半生的賣文歲月,興趣變成職業便興味索然,為生計甚麼都要寫,仰人鼻息過活。現在能擺脫俗務羈絆,隨心所欲,漫遊郊野,讀書寫作,過著順心遂意的生活;心之所至,執筆記下,沒有趕稿的死線,沒有俗套的濫文,能重拾文字的樂趣,在文字裡得到共鳴和喜悅,把世俗的煩囂拋諸腦後。

雖然寫作帶給他半輩子的貧窮,但未篇作結時也道出,為理想付出和努力,即使結果未盡人意,人生也有了意義,心裡感到充實和快樂,年歲的延綿已不重要了。

在寒風簫簫的日子裡,坐在壁爐前呷一口茶,悠然渡過下午的時光,享受一刻半晌的安寧靜謐,真是人生樂事。

以下節錄了我喜愛的原文段落﹕

“A book which helps one to forget the idle or venomous chatter going on everywhere about us, and bids us cherish hope for a world “which has such people in it.”

“A fire is a delightful thing, a companion and an inspiration,… a beautiful core of glowing fuel, which if I sit and gaze into it, becomes a world of wonders.”

“It is familiarity with life that makes time speed quickly. When every day is a step in the unknown, as for children, the days are long with gathering of experience; the week gone by is already far in retrospect of things learnt, and that to come, especially if it foretell some joy, lingers in remoteness. Past mid-life, one learns little and expects little. Today is like unto yesterday, and to that which shall be the tomorrow. Only torment of mind or body serves to delay the indistinguishable hours.”

“I could wish for many another year; yet, if I knew that not one more awaited me, I should not grumble. “If” I had lived to no purpose, that I could discover, the end would have seemed abrupt and meaningless. Now, my life is rounded…the work was full of faults, but I had wrought sincerely, had done time and circumstance and my own nature permitted. …May I look back on life as a long task duly completed --- faulty enough, but good as I could make it--- and, with no thought but one of contentment, welcome the repose to follow when I have breathed the word “Finis”.”

2012年11月12日 星期一

A for Alligator


下課回家途中,在西鐵裡看到一位母親和兒子看英文圖書,故事書製作精美,色彩繽紛,攫住男孩的目光,男孩在學習英文生字,正在翻開寫著A字的活頁,男孩聲讀出A for Apple,怎料活頁後面沒有蘋果,是一隻鱷魚的爬行動物,上面寫著Alligator長長的英文生字,男孩和母親一臉迷茫,相覷而笑,母親也隨即翻到下頁去。圖書是外國出版的,芝痳街系列,外國的生活更靠近大自然,動物種類繁多,名也多alligator算不上艱澀,在香港crocodile已夠用了。

母親的環保袋裡裝滿圖書,有學英語的,有學繪畫的,都是鮮艷奪目圖文並茂的圖書,孩子喜歡捻弄,左翻右翻,母親也沒怠懶,和孩子一起閱讀。一直也覺得港媽很了不起,絞盡腦汁挖空心思去誘導孩子學習,親子王國鬧哄哄的,好不熱鬧。其實怪獸家長、直升機父母、虎爸虎媽只佔少數,大部份的家長只是克盡己職,希望孩子好好學習而已。

孩子的學習單純得多,沒太多的前設,放開心懷接觸未知的事。人大了,俗務多了,心寬不起來,這是我後來想到的。

現在晚間修讀課程,同學對導師投訴不絕,認為教學內容不切合課程、課堂結構鬆散課程主任調解不了,導師和學生的關係弄得很僵。大家也不情不願地困在課室裡,導師只依powerpoint直讀,不再談及業界的趣聞軼事;學生自顧上網玩手機,一眼半瞥沒瞄導師,課室沈靜得詭異,像是繃緊的絃線快要斷裂前的寧靜,後來好幾位同學中途離開,難堪膠著的氣氛才告結束。這是學習的質變,在教育產業化後,貨不對辦最饒不了。

導師已不在乎學生在期終的教學評分,數字的高低像五線譜上的音符,只是譜不出動人的旋律,絃線折斷的餘音在寂的課室裡空盪著,久久不散。

2012年11月7日 星期三

老殘遊記


在網誌裡看到推介<老殘遊記>的文章,不期然想起中學時讀的課文<我看大明湖>,節錄自<老殘遊記>,靈機一動,油然生起閱讀的意慾,便從圖書館裡借回家看。

那時讀課文只是一知半解地含混過去,沒有深思細想文章的涵意,只記得一鱗半爪如「一城山色半城池」、「歷下此亭古,濟南名士多」等,便以為老殘在寫旅遊見聞,還記得姐姐說過,有人讀了<老殘遊記>後跑到濟南旅遊,卻看不見艷紅靛青的山景湖景、別緻古雅的亭臺樓閣,湖裡也沒有蓮蓬可採,便認定老殘是文人多大話,後來有好心人寫文章為老殘辯解,認為濟南四時之景不同,要在晚秋初冬時分遊濟南才有波光粼粼、秋風習習的詩意,又說蓮蓬都被遊人採光了,後來的人自然看不見云云。

讀畢遊記後,才發現好心人是心多了。最初以為老殘遊記是記錄主人翁遊山玩水的逍遙樂事,實情卻全然不是。書的起首寫老殘夢見離岸不遠有一艘船,在驚濤駭浪的海上顛簸著,驚險萬象,在危緊存亡之際,船員沒有同心協力解困,反而趁機敲詐困頓的乘客,老殘撐船出海營救 ,反被貪婪猙獰的船員弄致身陷險境,故事狀似南柯一夢,卻反映老殘的生活體會。晚清時期官吏腐敗,人民生活窘困,老殘遊記更像一部小說,記錄老殘遊走不同省縣時耳聞目睹的事、老殘如何替受害者申冤消災,曲筆訴說百姓生活的艱苦和無奈。

濟南的晩秋風光明媚,老殘在享受自然美景的同時,也不忘觀察人民的生活狀況,把目下殘破的景象滲進如畫的風景裡。樓閣寺廟失修,匾額也破了一半,供桌上的杯盤東歪西倒,對聯的意境悠悠,卻爬滿蜘蛛網,在寒泉、秋菊、畫舫、藕花上濛了一層灰。

貪官污吏自是有之,但老殘在書裡大力鞭撻的是自命清高、冷酷無情、殘害百姓的官吏。貪也只一個錢字,用銀兩疏通疏通便行,事情總有解決的眉目。但那些自詡清廉,卻倨傲殘忍,恣意殘害,濫殺無辜。故事裡的曹知府便為了鎮壓強盜,厲行嚴刑峻法,老百姓也一併受苦,懸裡的居民惶恐終日。老殘對痳木不仁的苛吏最嗤之以鼻,痛恨之情躍現紙上。

想老殘記的事應有七八分真確,不然包青天也不會世世代代受追捧,現在大陸翻拍包片也還會大受歡迎吧。

2012年10月22日 星期一

記生活近況


最近工作繁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後便在沙發上看電視劇,放鬆緊張的神經,靈感被工作瑣事榨光,動腦筋的事情都擱著不做,沒時間做,也沒閒情做,只是睡前讀幾篇散文,讓日子不那麼空虛地渡過。總認為工餘的時候有點寄託很重要,安靜地讀書、看電影,養魚也好、種花也好,興趣啫好把人從工作裡拉出來,有好幾個時辰可以暫時擺脫煩人的俗務公事,調劑身心,舒緩繃緊的神經;何況工作上順心遂意的事少,煩心惱人的事多,又從早到晚已經待在辦公室裡,偶有機會脫身也談論工作實在太可惜了,何不風花雪月過點好時辰。

常說讀書和工作是兩碼子的事,讀書好不代表辦事能力高,打滾好幾年後更覺是道理。讀書好,尤其是語文修養好的人,性情都比較細膩和偏執,待人接物也難免欠圓滑,都說工作是協調的藝術,權衡利益,敏感度要高,不諦是揣摩上司的喜好,觀眉察色,讀書多了,做人執著了反而不好。

又很多事情不是個人能掌握得到,在工作層面亦然,嘔心瀝血盡心賣力也未必討好,恪守本份無風無浪做到退休之齡,然後過幾年安無憂清茶淡飯的日子,已算是好回報。更多的會在經濟不景公司改組盈利下降等情況下被裁,而這事情通常也在不惑知命之年發生。

近來有同事離職,其他同事要分擔他們的工作,教學時數驟然增多,工作量大增,壓力亦隨之而來,又想到工作沒有保障,逐年續約,終按捺不住,在課室裡發洩出來,惹火言論立刻引起聽者的同情,大家議論紛紛,掀起小風波。

對工作動了真感情,難免陷入付諸東流的危機。最好當然是付出少少,回報多多,袋袋平安,有此福祉的大有人在,只是你和我也沒份兒吧。

2012年10月7日 星期日

以前讀卡夫卡的變形記時,也曾想像過如果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的身體和以前不一樣,我會怎樣回應這轉變﹖卡夫卡的故事荒旦離奇,但想深一層,現代社會的事情既複雜又光怪陸離,卡夫卡不過是擁有比一般人更敏感的心靈,對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和矛盾,社會發生的事情感受更深,因此能寫出非比尋常的詭異故事。


同事早前檢查身體,發現體內的良性腫瘤有異樣,於是進行切除腫瘤手術。原以為把腫瘤切除便行,怎料一覺醒來,發現身體某部份已跟腫瘤一併離開了。那是始料不及的事,亦是實實在在發生了的事,不是噩夢,醒來便忘掉。同事刻下要面對身體的轉變,適應失去了一部份的身體,以及後遺症帶來的不便,手術前和後的生活驟然改變。


我很少看西醫,認為藥廠製的藥丸比不上自然界的草藥,對西醫把身體分拆成局部,不視作整存的取態也存疑,把身體像宰禽畜般切割,沒考慮對自身的情感因素,不是每個人也受得了。同事也相信中醫,抱恙時常吃中藥,對西醫敬而遠之,但發現腫瘤異變時卻立刻押注在西醫上。現在醫學看似倡明,但未知的事情很多,畢竟人體構造精密,人所知的只是冰山一隅而已。西醫是主流,為了保持身體完整而背馳權威,不對身體進行切割,說實是一種信仰。但怎樣說也好,到了抉擇時刻,又能否把持信念,其實又很難說。


同事的住處偏遠,買東西甚為不便,附近沒有餐廳,幸好室友給予照顧,準備好早晚的飯餸,翻熱便可,但生活上很多事情還要操勞,到醫院覆診配藥等,也得拖著身子去,即使傷口還作痛。營營役役的時候並不覺得伴侶重要,單身的寂寞在病榻上才感受到。以前大家庭裡的人能互相守望,隣里也有照應,現在大家也困在斗室裡,門常關著,隔隣的生老病死也沒啥相干,想起也汗顏。


常云健康的重要,現在越覺是道理,病痛最磨人,怪不得佛家把生老病死視為苦諦,亦然也。



2012年9月25日 星期二

小玩意


星期五經過尖東往紅磡火車站的路途上,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走過來,笑語盈盈地兜售鮮花,我本能地推說不便走開。走了一會卻想,何不替老伯買一束鮮花呢﹖價錢又合理,於是便回頭跟老伯要花。老怕左手提著花籃,右手拿著三束花向行人兜售,老伯聽見我要花,便又展露笑臉,把花籃遞過來讓我挑選玫瑰的顏色。那時我仔細察看老怕的臉容,他的皮膚黝黑透著光澤和紅潤,一雙手粗壯有力,個子不高卻很結實,一副幹粗活勞動的人的模樣。我要了三枝黃玫瑰,玫瑰伴著紫色和淡白色的小花,付了四十元。我輕提了花籃一下, 發現盛滿花的籃子挺重的,老伯把錢塞進斜孭的布袋後便又向途人兜售鮮花。

在連接火車站的天橋上,我思忖著老伯在人跡錯落的尖東賣花,到底能賣出多少束﹖我想大多數人也如我一樣,第一個反應便說不便走開,有多少人途人會掏出錢包買花﹖老伯提著花籃,笑容可掬地兜售時,一定被很多途人回絕,但老伯的笑容依然,繼續靠近途人賣花。老伯可能明白花是溫馨的玩意,因此即使多次被回絕,也擠出笑容兜售鮮花;又或許老伯是一個單純的小販,他樂此不疲地售花,卻不因別人的回絕而氣餒不快。我問身邊友人老伯能賣出多少束花﹖友人說半籃花吧。我想這些錢不容易賺,駐足一整晚,可能也只是數百元的微利,而這可能已是不錯了。

回到家裡我把花束解開,花束底下有貯水的棉花,用錫紙包裹著,膠紙把玫瑰和飾花捆在一起,解開後把花插進高筒的膠箱裡,蠻好看的。玫瑰已經是盛放得快要凋謝,花束包裹得專業,是內行人的手勢。老伯應該是從事賣花的行業,眼見一室盛放的玫瑰,便跑到尖東街頭把囤積的花賣掉,不然又要把賣剩的花倒進垃圾箱裡去。

之前妹妹說過金魚街已經沒有賣金魚的店舖,如雀仔街般消失了,只有零星幾間樓上舖還在勉力經營,地面的店舖凋零得很,取而代之的是餐廳食肆,旺角街頭每天也擠滿自由行的人,食肆是不愁沒生意的。這些賣花、賣金魚、賣雀仔的店舖利潤不高,又要花心思經營,吃力不討好,像老伯這樣踏實做買賣的在香港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我想如果還有人嗅得到花香,看得見金魚擺尾,聽得到雀仔吱喳叫的話,或許還能一息尚存,讓這些小玩意延續下去。

2012年9月11日 星期二

反國民教育集會後記


昨天翻看網誌,才驚覺一個月前才參加反國民教育遊行,那時並沒有深入理解國教的細節,畢竟刻下推行國教對我的影響不大,只覺得參與遊行是盡公民責任,對政府倉卒推行國教的做法表達不滿。想不到事態發展迅速,學運思潮的絕食行動得到各方聲援,星火燎原,絕食演變為長達一星期的集會,參與的人數與日俱增,高峰時期達十二萬人。

因此,星期日早上,妹妹對我說集會結束時,我感到十分錯愕,更有功虧一簣的感覺,本來打算繼續到政府總部參加集會,迫使梁x英宣佈撤科,沒料到小勝一場大家便解散,離撒科的自標還很遙遠呢。

之前飯局裡有人提出懷疑論的觀點,質疑集會只是為選舉張羅的大龍鳳,選舉過後便會收檔,那時我沒反駁他,心想時間便是最好的證明,現在突然落幕,予人以為集會是為選舉作秀。

縱然如此,政治上我是樂觀主義者,相信革命是不斷失敗和永不放棄的結果,只要不放棄便有成功的一天。對於黃之鋒等一眾學運思潮成員,我是由衷地佩服,他們的行動能力和決心比很多自high的所謂社運人士強得多,他們是未來的希望。

反國教的路很漫長,如黃之鋒所說,休息是為了走更多的路,領路的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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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選舉裡投了人民力量。政府執意行政主導,削弱議會職能,議政空間大減,激進路線抬頭是理所當的事,民主是靠自己爭取回來,不是別人的施捨。

看到公民黨的余若薇和陳淑莊落選,心裡不是味兒,她們都是真心為港的有心人,但同時間也欣賞她們不戀棧議席,提攜黨裡的人入局。

民主黨仆直是活該的,若不活化黨領導層,執笠是遲早的事。

2012年9月10日 星期一

生活隨想


每次經過同事的座位,也會不由自主地窺視她的髮頂,同事的頭髮本來不少,頭頂卻禿起來,頭髮越來越稀薄,脫髮的情況沿著髮線的兩邊擴散開去,頭皮只靠兩旁的頭髮疏疏落落地掩住,不然整塊頭皮也露出來,新長出來的頭髮質地明顯比兩側的頭髮纖幼和脆弱,像快要掉下來,白髮叢生,東歪西倒地生長著,分外礙眼。

同事四十多歲,單身,和母親同住。她是一名稱職的員工,每天也全神貫注地看著電腦螢幕,處理沈悶瑣碎的數字和表列,沒一刻怠慢,上司也很放心把工作交給她。在家裡她是最小的女兒,兄弟姊妹已成家立室,照顧父母的責任便落在她身上。她是盡責的女兒,每逢放假也陪母親去看醫生和旅行。在她的生活裡,除了工作和照顧年邁的母親外,便沒有別的,只和幾個親戚來往,社交圈子也逐漸縮小到只剩下共事的人。

對於這種乖巧,各方面也稱職的單身女性,她的生活平淡得讓我感到既不可思議,又難以想像,我跟她像是活在不同的星球上。其實生活就像烹調一道菜,要放不同的調味劑,有鹽有糖有香料,在不同的調味料的配合下才能帶出食物的質感和鮮味,生活也需要調劑才有生氣,同事的生活卻甚為乏味,像是病人在醫院裡反覆吃的同一道菜。

擁有一位可靠的伴侶固然難得,但感情事可遇不可求,即使沒有家庭生活也好,充實的生活也讓人滿足,如工餘時做運動,發掘自己的興趣和啫好,潛心學習,也關心社會上發生的事,閒時約三五知己一起去遊行,這種生活其實蠻寫意的。可惜同事對生活並沒有追求,工作和照顧母親便構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有時想,若不是髮頂漸次稀薄、華髮叢生,她或許意識不到自己正在老去。時間在她身上像是凝固了似的,她的生活基本上和二十年前是一樣,工作環境沒變,一直和母親同住,每天也過著重覆的生活,活脫是一個單身四十來歲文員的寫照。外表的改變讓她不得不發現自己老去的事實,發現時間正在流逝。

看到重甸甸的眼鏡片下佈滿紅根的眼睛,我更確信她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員工,只是她每天也過著如此刻板的生活,這樣沈悶地過日子,這種事情總叫我詫異不已。

2012年8月30日 星期四

Miss Porter


之前看了<Miss Porter>,故事是關於PETER RABBIT作者的生平故事,二十世紀維多利亞時代的社會還很保守,對女性的期望是結婚生仔,Miss Potter並沒有屈從於父母對她嫁入名門望族的期望,反之孜孜不倦地創作,克服一般人對女性作者和童書的輕蔑,終於找到出版商為作發行,並從寂寂無聞的女子躍身成為炙手可熱的作家。在出版的過程中,她和出版商的兒子互生情愫,本來已經訂了婚,可惜訂婚不久他便因急病去世。那時她已三十多歲,本以為可以和相愛的人廝守,頃刻卻好夢成空,從天堂驟然跌落地獄。後來她離開倫敦,到了湖區生活,在大自然裡繼續繪畫創作,延續Peter Rabbit的故事。

那個時代要走一條與眾不同的路是很艱難,尤其對女性而言。現代的人是比較容易做到,卻依然是難行的窄路。為理想而放棄安穩工作,雖說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但很多時要為生活而發愁。沒了一般工作既定的規限和可因循之路徑,更需要紀律和自發性,有效地管理時間和自由去做實踐理想,坊間一些自由人作家,都是不斷筆耕,埋首寫作和做其他工作如電台節目和教育工作坊,工時可能更長。

成功的例子箇然令人鼓舞,但其實也有為數不少的人,美其名曰為追求理想而放棄工作,實際上卻是逃避生活的責任,貪圖逸樂,不做實事,每天如是,在頹唐裡過活。這些人的精神面貌很易識別,都是空洞的眼神、似是疑非的詭辯,最後只剩下片言隻字的蒼白。

能特立獨行,默默地努力去實踐理想的人,眼眸都散發出光芒,令人一見難忘。

2012年8月15日 星期三

距離


在繁忙時間擠進載滿人的地鐵車廂或巴士時,免不了挨近其他乘客,緊貼得連呼吸的鼻息也聽到,那時候會因和陌生人靠得太近而渾身不自在,感官也倏然敏銳起來。偶爾從人群裡傳來陣陣難以明狀的氣味,源頭不明,可能是黏附在貼身內衣的汗水味,也可能是揮發得只剩一點的香水味,總之那是靠得很近才嗅到,而這氣味卻瀰漫著擠迫的交通工具裡。有人耐不了,又逃不出去,唯有無奈地側身掩鼻來進行無聲抗議,或調大空調企圖吹散氣味,然後難以想像某人能窩在充斥著這氣味的被褥裡,心滿意足地睡去。

人和人總保持一點距離,和親密的人自然近些,遇到陌生人則疏遠,倘使安全距離被冒犯了,刻下便感不安,直至把距離拉遠,回到安全地帶時,才舒一口氣,然後專注地捻弄手機,肆意奔馳在閑思中。

在資訊發達的年代,人和人的距離可以拉得很近最先是把聲音連接起來,從聽筒的另一端傳來熟稔親切的聲音,咯咯的笑聲和悽切泣也動人在頓然無聲中,也能感受到對方的思緒起伏很多時沒什麼要緊的事要說,只是東拉西扯不著邊際地漫談著,聽聽對方的聲音而已。有些母親把孩子的聲音錄製成鈴聲,想是沒有被孩子半夜驚醒的夢魘才做到。

現在智能手機更能進行視像通訊,聲音形象俱備,繪形繪聲,即使相隔太平洋,身處地球的另一端,也只是咫尺距。只要輕撥手機,便得見對方的臉容,不用憑聲音猜度對方的緒,從表情神態便看出生活的愉悅或困窘來。

只是氣味還沒打破距離的界限,複製不了,對氣味的回憶也很模糊,沒有聲音和形像實在,人的氣味帶著難以言喻的質感,和薄荷或橘子的植物氣味不一樣,像游子把菜餚送進嘴裡才憶起家鄉的味道一樣,依偎在身旁才能喚起對氣味的親密回憶來。

2012年7月30日 星期一

反國民教育遊行後記

星期天乘鐵路回家時,看見兩個小女孩笑語盈盈地耍樂著,又拉父親的衫、又扯鞋帶,興高采烈地說笑,一點倦容也沒有。反之父親一臉木納,累透了的樣子。兩位父親已屆中年,其中一位的頭髮沒頂了,疏於運動的身體溜出個肚腩來,腰肢圓潤,背嚢裡裝著小孩的外套和大瓶水樽,手裡握著反對洗腦式國民教育的標語,都是遊行完畢在回家途上的人。

每次上街遊行前也歷經掙扎,想何不待在家裡看電視、吃冰淇淋,在空調恒溫的家裡舒適地度過炎熱的週日,況且現在尚是單身,國民教育對我而言沒有迫切的威脅,犯不著又跑到街上。但當社會大眾站起來對國民教育表態說不時,我竟蹺著腿在家中安坐,實在過意不去,何況摯友已在產房待產,驀然想到這些“沒有迫切威脅”的事情竟又迫在眉睫,於是便不再猶豫走到街上去。

看到滿臉稚氣的孩子要接受洗腦式國民教育,父母都不由得忘卻平日的辛勞,在盛夏的週日跑到街上,擠在人潮裡遊行。童話裡的豺狼都不以真面目見人,總會喬裝成可親的模樣,趁你不為意的時候咬你一口。撒旦也總是散播似是疑非的說法迷惑人心,像把政黨更替說成效率低下,選舉浪費公帑,卻對貪污腐敗、斂財萬貫的實況絕口不題;又把六四的死難者說成是維穩的代價,人命和經濟理論掛鉤,將六四死難者淹沒在十三億的數字汪洋裡。這些荒謬的說法自然騙不了成年人,但若孩子從小便接受洗腦式教育,很容易內化這些似是疑非的觀念,我便聽在港的內地學生說過,為了國家穩定,免不了犧牲人民部份的自由,這是合理的代價云云。

國民教育是讓生活在裡面的人真切地認識它的現在和過去,知道中國正在發生什麼事情,了解中國的歷史和由來,一黨專政是什麼時候崛起,認識抗戰史、文革史和八九民運等重大事件,把個人和歷史和社會連繫起來。共產黨最忌諱別人看到它真實的模樣,國民教育也一定不會揭露它的本相。

回歸後,很多人也感到政府越趨人治,對異見者的打壓越見狠辣,但惰性令人待在自己劃起的安全區裡,不肯挪動發胖的身驅。孩子最能觸動父母,使那些被營營役役磨蝕了的神經敏感起來,暫時放下自身的生活重擔,走出安全區,感受社會的脈搏。

孩子需要父母,父母也需要孩子來清除年月堆積起來的塵障,張開眼睛看世界

2012年7月26日 星期四

信物


好些年前收到一條銀色的手鏈,不是精細別緻的式樣,設計靈感像是從套在囚犯身上的鐵鍊而來,累贅而粗獷,若不是中間繫著一塊心型的吊咀,是看不出這是屬於戀人的信物。本以為是時興玩意,不料若干年後的今天還方興未艾,在地鐵車廂和辦公室裡都看到女郎戴著這款手鏈,之前還在facebook看到這款式推出了情侶裝,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男生手腕繫上這款手鏈,有如情侶戒的變奏。

最近身邊的人熱戀起來,愛得熱哄哄,沈醉在情網中,愛情像蠶般吐絲把兩人緊纒在一起,緊依相偎,對蠶繭以外的偌大世界都視而不見,眼睛的焦點只落在情人身上,整個視線也被他佔據了,周遭熙來攘往的人群被隱掉,如果在人潮裡有熟悉的人和他招手,他準是看不見。

戀人亦孭孭不倦把他們的愛宣揚開去,像電影畫面裡熱戀的人從山麓之顛吶喊的片段,只是那地方被facebook取代了,而我們都知道facebook的版面最終被兩類人盤據﹕孩子和戀人。

愛把情人粉飾得完美,戀人看在眼裡的一切都是好的,情人的一顰一笑,噘嘴斜睨都同樣動人心弦,穿過的外套領巾也沁著醉人的芳香。在這段緊纒的日子裡情人的一切存儲在腦海,以至日後彼此能從頭髮散發的洗髮水香味、手指關節的起伏或臉龐皮膚的質感把對方認出來。

每次看到手腕扣著那條鐵鍊狀的手鍊時,那心型吊咀總是重甸甸地墜下去,像是把戀人牢牢地拴住留在身旁,無處可遁逃。

心思周密的情人總記得熱戀時在對方身上留一道愛的紋身,經年以後,也能從褪色的記印上得到一點剩餘的溫存。

2012年7月16日 星期一

同工不同酬


在半政府機構工作的人常遇到同工不同酬的情況,早年入職的同事待遇豐厚,職級和能力不成正比,有些打扮隨便、蓬頭垢面的中年婦人是高級行政人員,衣著企理整齊、端莊得體的女士是文員。

前同事以前在中小企工作,職位晉升至中層管理,為照顧孩子而辭掉工作,待孩子升讀小學後,便到半政府機構裡謀了個低級職位,心想既可幫補家計,又有空照顧家庭。入職後她卻發現上司和年資深的人薪高糧準,能力卻不甚了了,把難做的工作卸給新入職的同事,她感到很不是味兒,付出和收獲不成正比,一根根冒出的白髮像在滿發洩不滿。她的心思瞞不過共事的人,日子久了磨擦爭執頻生,待她成完手頭的工作後,上司便藉辭把她裁掉。被裁的她鎮日無事,便想起舊日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時隔年多還憤憤不已。

想起聖經有這故事,葡萄園主人早上雇了一批工人,工錢議定為一天一銀錢,後來中午時又雇了另一批工人,工錢亦是一銀錢。黃昏發工錢時,先雇的人埋怨起來,不滿辛勞了一整天,報酬卻和後雇的人一樣。主人對埋怨的人回應道﹕拿你的走罷,我給那後來的和給你一樣、這是我願意的。

商業社會很多時奉行多勞多得、競爭比併的準則,報酬是浮動的,根據業績和比較其他員工的表現而定。經文卻道出另一觀點,除了多勞多得外,還要尊重合約精神,合約是你情我願的事,最後筆尖也只劃出雙方的名字,並沒有其他人。

期望付出和回報成正比,眼看別人付出少回報多,自己卻不得要領,心裡自不好受。只是除了努力外,還有猜不透的原因主宰著,多想無益,做好本份便是了。

2012年7月9日 星期一

傳教


遇過這樣的基督徒,他們基本上把人分為基督徒和非基督徒兩大類,然後企圖對非我類者進行同化,名曰傳教。

大學以前也有參與教會活動,如祈禱、讀經、團契、崇拜等,但僅是參與而巳,並沒有同化成為教會的一分子。那時聚會有代禱環節,即大家說出心底裡的煩惱或傷感事,然後互相為對方禱告。記得那時口裡唸著代禱事,心裡卻懷著別的心思,唸完後那代禱事便被拋到高霄雲外。讀經崇拜也一樣,坐著瞌著等著完,一句話也鑽不進耳朵裡去,即使聽進去也不知什麼時候又漏出來,白聽一場。對教會活動實在沒有真切的回應,反倒是那些在街頭汗流浹背,為無家者提供食物和關懷、捍衞別人家園而奮鬥的人更能打動我,這些人裡面有基督徒,也有非基督徒,對這些有原則有理想,並付諸實行的人,我由衷地佩服,而那份敬意和他們的宗教信仰並沒有關係。

想起小時候家裡的教導是憑良心做事,良心最本然,把關的事候也很湊效,良心時刻體察著自身的行為,俗語云“過得自己、過得別人”,用良心作指引,寛待別人、善待大自然的一草一木,少一點浪費,多一點愛護。我很受不了那些周未教徒,他們以為返教會唱詩和讀經便覆行了基督徒的使命,平時卻不見得他們關顧身邊的人和物;我也受不了教徒用憐憫的眼神望著我,勸我皈依基督,生怕我死後落地獄。我看天堂和地獄在每個懸念間,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一個人活得坦蕩快活便身處天堂,反之,心存惡念邪思時刻有害人之心,便如Macbeth裡的Lady Macbeth一樣,人間即煉獄,犯不著輪迴到下世才見曙光、得報應。

有好些宗教人物是可敬可畏的,把信仰的真諦活出來,陳日君主教便是一位深受敬重的牧者,站出來說誠實話,絕不和當權者妥協,但基督教的牧師領袖給我的印象卻是投機主義者居多,念茲在茲想著如何擴充教會版圖和業務,那些大是大非的公義民主事都拋在腦後,和生意人沒兩樣。

有麝自然香,存愛心富正義感的人,周遭的人是能分辦出來,犯不著汲汲傳教。言和行實在分不開,不只嘴巴會說話,就是一舉一動也在告訴別人你是誰。

2012年7月5日 星期四

速棄時代


facebook看到維修風扇的老人被食環趕入後巷擺檔的報導,只看了簡介,沒有細看youtube裡的片段,這種令人氣憤的事每天也發生,社會底層的人被欺壓,生計被剝削,冷漠的官僚、老舖的消失,盡是令人唏噓的事。在這地方把眼睛睜開去看,真的會讓人受不了,有時寧願看得沒那麼真切,不然認真你便輸了。

只是老人一雙欲哭無淚的眼睛直教人心酸。最直接浮現的問題是為何這地方不能讓老人安享晚年,在年老體衰時還要為生活而勞碌。有人說好些拾荒的老人其實並不缺錢,不過那輩人沒有什麼世藝,計活便是生活裡的一切,因此撿報紙、拾汽水罐便成了他們的寄託。老人可能真的需要每天賺幾十塊錢作生活費,但更可能是為了証明自己有自力更生的能力,期望手藝得到認同和肯定,那圓睜的眼睛並不是為了博取別人的憐憫和施捨。

看到這報導心裡感到若有所失似的,無論如何廣傳嗟嘆也好,我和很多的人也不會把家裡壞掉的風扇拿去維修。那個把物品拿去維修的時代已無聲無息地逝去,現在壞掉的東西和過時的東西都一併被丟棄,老人的維修手藝無可避免地在時代的更替裡被淘汰。在那個維修還盛行的時候,物品會循環再用,只有那些無法維修的東西才被丟掉,一切也來得熟悉和親切。可惜我們現在身處稍縱即逝的年頭,許多東西在晃眼間便被遺忘在隱閉的角落。

這件事令我想起以前舊屋裡的攪桶式洗衣機,那時的洗衣機的安全設定沒那麼嚴格,按下開關掣,不用把頂蓋放下,水也會注進藍色的洗衣桶裡,我看著白色的泡泡冒起,衣服在洗衣桶裡攪動,旋轉的動力把衣服攪到洗衣桶邊去,最後皺作一團;也想起放在客廳中央的矮小白色雪櫃,上面放著舊式電視,那時甫落校巴便奔跑回家,企圖先奪取電視的使用權,看六時播放的卡通卡,要是阿爸先回家,便只有新聞報導的份兒,那時我家為了電視節目起了不少的爭端,那部電視便是最佳的見証。後來搬了家,換了一批新的家電,但不耐用,洗衣機和雪櫃換了好幾個,我也想不起它們的模樣。

現在產品推出的步伐越來越快,製造商急不及待地推陳出新,電腦產品最明顯不過,貼身物品如手提電話也換個不停,iphone看來也快過時了,Samsung才是潮流,家電更是不假思索便更換,更遑論一台不值錢的風扇,現在收買佬大概也不回收了,又有誰會拿風扇去維修呢。


在快速變更的同時,隱約感到失去什麼似的,可能是那份想像中的依戀、持久的感情。目下什麼也不缺,卻好像什麼也不曾擁有,什麼也留不住,只剩下一點輪廓,明早醒來便忘了。

2012年6月26日 星期二

1984


六月傳來李旺陽的死訊,電視螢光幕播著他的妹妹依偎在死去的李身上,李的頸纏著白布,腳卻著實地踏在地上,眼睛還圓睜地望著窗外,那一遍自由的風景,他嚮往的天堂。

李旺陽人如其名,是硬錚錚的鐵漢,腳踏實地,一刻也沒有放棄過。他那雙看不見的眼睛還炯炯有神,眉宇間摺起的皺紋,透著巍然正氣,兀然獨立,令人敬佩。那些人越想盡辦法不讓他說話,他的話便越多人聽見。

紀念李旺陽的同時,也惦記那些在六四裡付出青春、健康甚至生命的人,他們為民主理想而付出,而不是為自己的好處,他們以另一種形式活著,紀念他們所做的事,便是留住他們的犠牲精神,不讓他們死去、在時間的洪流裡被遺忘。

香港每個角落也充斥著大陸人,購物熱點如尖沙咀、銅鑼灣、旺角擠滿自由行,靠近大陸的上水、元朗也滿街是大陸人,大學亦招收更多大陸學生和聘請放洋回國的大陸教授。日常裡接觸到很多大陸人,他們在衣著、打扮方面和我們沒多大的分別,在同一個課室唸書、同一所學校工作,很難想像他們和李旺陽來自同一個地方。一樣米養百樣人,同一個地方出來的人不必帶著相同的印記,何況中國地大物博,只是這種事情令我想起<1984>


作者George Orwell在五十年代把書寫成,那時共產主義盛行,作者模擬1984時的共產世界的面貌,現在想起來,真的很佩服作者的洞察力和先見之明,我看到的大陸大概也是這模樣。

書裡的領導都是臉目模楜,裡面的人只從廣場和大型告示板上豎立的肖像裡得悉他的存在,而肖像裡的人總是不老,永遠是氣宇昂揚。說實的,胡錦濤也好、習近平也好,也沒兩樣,都說著類似的話,梳相似的頭,打壓異見者起來也心狠手辣,絕不放過。

書裡的人的娛樂是看國家製作的電影,電影情節從幾個樣板倒模出來,裡面的人看的時候卻依然樂在其中。現在國內的文化局審查機制也和這情節沒兩樣,製作人更識趣地自我審查,以免投資付諸流水。

國家企圖操控裡面的人的一切生活,但他們真正緊盯著的是那些有意識的人。大部份人也接受加諸在他們生活裡的種種限制,只有那些有自我意識,對國家宣佈的訊息有懷疑的人和不依從國家指導生活的人是例外,他們要打壓的便是這層有思想有意識的人,把這層的人擠到最少。領導明白有意識的人永遠也存在,只是多寡而已,因此他們絕不鬆懈,把雷達擴展至更濶的層面,把所有危害管治的人一個不漏地消滅。

我想當這層有意識的人被徹底輾平時,那遍紅色的土地就真正變成人吃人的地方。把人剝皮拆骨的事鮮有聽聞,那是茹毛飲血時代的事。只是現在裡面的人都只為私利而活,因此不在乎那些油是從溝渠裡挖出來,也不在乎把工業用料混進飼料裡,只要那些地溝油不落在自己的鍋裡、有毒的奶粉不灌進自己孩子的嘴裡便行,這慢性毒害人的事,為榨取金錢而不理別人的死活的事不斷發生,算是茹毛飲血事代的變奏吧。人吃人的社會從來也存在,只是那幾千年的文明進步,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2012年6月17日 星期日

成長的故事

原來看書也需要堅持,近來好些書也只看到一半,便停滯下來沒讀畢。開始讀的時候總覺得饒有趣味,讀到一半時已習慣了書的節奏、氣氛和寫作手法,便有點漫不經心,然後隨手又翻開其他書,便不自覺地放低手頭上的書,移情到別的書上。這樣半途而廢的讀法不太好,好像不是真正了解作者的想法,又未完成的事總會縈繞心頭,因此下決心要把手上的書讀畢,才開始新的閱讀,我想這叫書債吧。

剛讀完James Joyce<A Portrait of the Artist as a Young Man>James Joyce的成名作是 Ulysses,但那部書七百多頁,以艱澀難明聞名,要耗費很多精力才能讀畢,現在工餘的時間實在不多,想也應付不了,因此退而求其次,讀這本比較短篇的半自傳小說。

小說以意識流的形式寫成,沒有曲折離奇的情節,都是作者憶起童年少年時那些仍殘留在記憶裡的故事,好些片段也只以思考的形式出現,把作者的想法鋪陳出來,引領讀進入作者的眼睛和腦袋看世界,細看一樁樁的小事和感受一段段的閑思,然後發現是這些眾多的小事把主角塑造出來。

小說從主角Stephen Dedalus小學時說起,小時候總會把許多事情看得很重要,而那些事情在大人眼中卻只是小事一樁,童年的時候總是如此。主角在神父主理的男校學習,有一回Stephen因被同學推倒在地而摔破眼鏡,課堂的老師著他不用抄寫拉丁文,怎料訓導老師甫入課室,見他沒有抄寫,便不由分說在課堂裡大聲指斥他怠懶,更用長尺在主角的手心重重地打了兩下,主角為此事耿耿於懷,及後他找校長申訴,校長是仁慈的長者,知悉他的冤屈後便溫柔地安撫他,但免不了認為這只是小事一樁罷。

二十世紀初的都柏林洋溢著羅馬天主教的氣氛,一派老城的模樣,生活和宗教密不可分,宗教也滲進生活的各層面。主角在神父學校裡唸書,他跟同學的想法並不一樣,會對神父的教導反覆思索並提出疑問,懷疑在主角心裡札了根,深邃的思考和自身的氣質促使他脫離教會指導的生活,出走到歐洲大陸,新思潮盛行的地方。

少年時期的主角也曾在教會的教導和情慾間激烈搖擺,在偷嚐禁果後,他受到內心的苛責,把生活擺到另一極端,過著苦行生活,併棄生活和感官的一切享受,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一段時間,他的表現更受到神父的青睞,勸勵他入伍成為神父的一分子。但主角畢竟對生活有期盼和嚮往,他不甘於過神父的生活,也沒走上這條路。 後來,主角在沙灘看到女孩摺起褲管在海邊嬉水,他看到在夕陽下的女孩展現出純真的美,他凝望良久,豁然頓悟到靈性和肉體是可以並存的,兩者在美裡找到契合點,他亦明白都柏林守舊的生活並不適合他。最後,他乘渡輪離開都柏林,到歐洲大陸尋找新生活。

誠然,成長不是必然的的事,像主角那樣擁有敏感心靈的人,看到別人看不到的事、聽見別人聽不到的聲音,那更是一個孤獨的歷程。在人群裡容易找到認同,人和人的連結也增添安全感,個那糾結的關係也像網般把人捆住。主角最終選擇離開熟識的地方,像三文魚般逆流而上,尋找可安身立命的別處。

作者在小說裡如數家珍地羅列出都柏林大街小巷的名稱,我沒到過都柏林,那些名字對我是陌生的,但都柏林人讀這本小說時,應該滿有親切感。作者在離開都柏林以後長時間在歐洲大陸生活,但他筆下的故事盡是圍繞著都柏林,作者對他的故鄉和成長的地方又愛又恨,不然不會念茲在茲地寫著都柏林的人和事,作者即使離開了,也用筆尖走回去。

2012年6月8日 星期五

六四晚會後思


六四那天我參加了維園的紀念晚會,一直也認為參與晚會是責任,是必須要做的事,縱然很多事情也讓人分心,明天要早起上班,日間工作勞累,維園很擠擁悶熱等,但想到不去的話,會感到愧疚,若有所失般,心裡不安寧,即使閒賦在家也不會有閑適的感覺,那責任還是縈繞心頭。

過去幾年也有參與六四晚會,那時的參與更像出席宗教儀式活動,認知上是理解痛失至親的傷痛,但那畢竟是認知上的事,那傷痛並沒有觸到我的心坎裡去。現在是開始有點觸動,明白那些母親家裡都只有一個孩子,那孩子長到二十多歲,在唸大學,也快要成人了,沒料到孩子會遭坦克摧殘碾碎血肉模糊或被流彈射爆頭顱而亡,白頭人送黑頭人。那份沈痛以前年少時不太體會到,到人大了,明白生命的脆弱和可貴,油然生起多一份觸動和領會。現在天安門母親還不能公開悼念死於非命的孩子,那無助和悲憤是可想而知。堅持為逝去的孩子討回公道,即使過了二十三個年頭,已屆風燭殘年的天安門母親仍無懼公安的威嚇,跑出來用錄像在晚會裡悼念死去的孩子。

六四事件發生的時候我在讀小二,電視的螢光幕播放的片段很多都是晦暗不明,人影幢幢,那時我並沒有看得清楚,往後也沒有為著六四而特意看記錄片,因此我對六四的回憶不是血淋淋的影像。只記得那時候空氣裡瀰漫著異常沈重的悲哀,那時我住在木屋區,地點比較幽僻,城市裡的氛圍沒很大地衝擊著我,我只是下意識感受到不幸傷感的事情發生了,很多人也為著這事感到十分悲慟。

印象最深的是六四那年的一個下午,學校取消課堂,全校學生圍繞學校走一遍。操場用橙色雪糕筒狀的圍欄繞成數圈,細小的我和其他同學沿著圈打轉,又沿著樓梯走到頂樓,再從頂樓另一面的樓梯落到地面。那時候並不知道這形式叫做遊行,依稀記得播放著悲壯的音樂,可能是自由花或血染的風采等六四音樂,那音樂的旋律現在已想不起來,只記得老師的神態都很肅穆,嚴肅中透著絲絲悲哀,眼角在金絲眼鏡框下沾有淚水泛著光,鼻也酸酸的,這些影像現在還瀝瀝在目,忘不了。

我想是因為那次遊行使六四在我心中留下概念,現在想起六四,也記起在劃有球場邊線的灰白混凝土操場上遊行的片段和感覺。

晚會裡看見很多年紀比我小的年輕人,他們沒有如我一樣對六四事件發生的經過有真實但模糊的印象,像抽屜底下那張褪色照片。因為沒有對事件有確實的回憶,六四對年輕人而言更純粹是信念,對民主自由嚮往、反對專制獨裁、貪污腐敗政權的支持。他們的參與著實令人感到鼓舞,証明事件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被淡忘,點點燭光承傳下去,血淚昇華到精神層面,感染一代又一代的人。前人種樹後人乘涼,把權力從獨裁專橫的政權裡奪過來從來不是一條易走的路,從前的法國大革命,去年的茉莉花革命,也是有血有淚的,我只是想那片土地何時才不是血染的紅。

為理想而犠牲的靈魂都是不杇的,三百六十五日裡的一天總有人燃起燭光,憶起這些為民主理想而犠牲的英魂,把六四精神一點點延續下去。

想起以前在教會壁報板上的箴言金句﹕「教養孩童,使他走當行的道,就是到老他也不偏離」(箴226教育把前人的精神流傳下去,抵抗遺忘,感謝在學校裡把六四精神承傳下去的老師。

2012年5月25日 星期五

To The Lighthouse

有些書適合深夜閱讀,陳寧的書是,Virginia Woolf的書亦然,她的筆觸很纖細,董橋形容為筆細如髮”,是要在夜闌人靜、萬籟俱寂時細讀,才能領略到那如詩如畫的筆意墨韻。

<To The Lighthouse>是意識流匯集而成的書,內容如水流般倏忽不定,沒有從特定的視點出發,一字一句都旨在捕捉內心片刻的感覺和轉瞬即逝的想法。我也只是時而明白時而迷茫地讀著,沒有刻意去深究或理解,讀到特別優美的句子處便停下來,再細讀一遍,感受那詩意。

也想找它的中譯本,看譯者如何把如此優美的句子翻譯到中文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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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黑暗潛入房子裡去,悄然地籠罩著一切,包裹著戰亂期間荒廢了的屋,人去樓空,只剩黑暗伴隨昔日的事物。

“So with the lamps all put out, the moon sunk, and a thin rain drumming on the roof a downpouring of immense darkness began. Nothing, it seemed, could survive the flood, the profusion of darkness which, creeping in at keyholes and crevices, stole round window blinds, came into bedrooms, swallowed up here a jug and basin, there a bowl of red and yellow dahlias, there are sharp edges and firm bulk of a chest of drawers.”

窩在黑暗裡的舊物偶爾被天上的星或船隻的明燈所照亮,光明不經意地灑進來,暫時驅散凝聚以久的黑暗,但黑暗也會再爬上來,光明抹不掉它,舊物終究兀立在那裡,絲毫不動,在黑暗裡全然地存在著,像一幅靜物畫,安靜永恒地閣在幽暗裡。

“So some random light directing them from an uncovered star, or wandering ship, or the Lighthouse even, with its pale footfall upon stair and mat, the little airs mounted the staircase and nosed round bedroom doors. But here surely, they must cease. Whatever else may perish and disappear what lies here is steadfast. Here one might say to those sliding lights, those fuming airs, that breathe and bend over the bed itself, here you can neither touch nor destroy.”

一次大戰即將爆發,戰爭氣氛嚴峻,局勢混亂,人心也惶惶不安。這種氛圍籠罩了黑夜裡的一切,狂風吹得遍地殘葉枯枝,廣闊無邊的大海也不止地怒吼著,在自然裡人也找不著片刻的安寧。

The nights now are full of wind and destruction; the trees plunge and bend and their leaves fly helter skelter until the lawn is plastered with them and they lie packed in gutters and choke rain pipes and scatter damp paths. Also the sea tosses itself and breaks itself, and should any sleeper fancying that he might find on the beach an answer to his doubts, a sharer of his solitude, throw off his bedclothes and go down by himself to walk on the sand, no image with semblance of serving and divine promptitude comes readily to hand brining the night to order and making the world reflect the compass of the soul. The hand dwindles in his hand; the voice bellows in his ear. Almost it would appear confusion to ask the night those questions as to what, any why, and wherefore, which tempt the sleeper from his bed to seek an answer.”

2012年5月19日 星期六

不一樣的Superhero片

偶然在圖書館的還碟架上看到<雷神奇俠>,之前看了<復仇者聯盟>,認得DVD封面的雷神Thor,心想這種Superhero的電影都是千遍一律,奇瑰的3D特技營做天崩地裂地動山的場面,黑白忠奸分明,最後都是邪不能勝正,Superhero得到最終勝利,然後片尾又出現另一個惡勢力為續集作引子。縱然如此,我也把它借回家,打發周日假期,想不到這齣片竟然有驚喜。


Thor在裡面當然是主角,劇情說他因為驕傲闖禍而被父王奪神力,放逐到人間去學習謙卑,故事發展下去便是Thor在凡間受了點苦頭,又和凡間女子生了情愫而變得善良,最後返回天庭重奪失落了的王位。Chris Hemsworth結實強悍,很適合當這角色,只是角色的設定比較簡單,略欠深度,除了賣弄肌肉外便沒有太大發揮。


反派角色Loki的發揮空間便大得多,Tom Hiddleston也深得角色的神髓,在有限的時間裡表達出Loki複雜的心理狀況,細膩地呈現他的心路歷程,他是怎樣一步一步走過來,把內心複雜幽暗機智聰明又詭計多端的二王子Loki演繹得淋漓盡致。戲裡交代他的黑暗面源自他身為次子而沒有繼承權的身份,父王又鐘愛Thor多於他,他以陰謀搶奪王位,但其實他心底裡只是渴求父親的認同,某程度而言,是很孩子氣,又有點可悲,反能博得同情。


劇裡的Loki表現出人性化的特質,而不是一般Superhero片的反派般壞到骨子裡去。他由最初模糊地感到迷失,心底裡窩藏著難以名狀的憤恨和妒忌,對於這種輪廓模糊的不滿情緒,他只能在日常生活裡以惡作劇的形式去宣洩。到了後來他發現自己養子的身份時,之前感到的迷茫便明晰起來。


Superhero片的榥子下,透出人內心深處對愛、認同的需要和渴求,找尋一個屬於自己的地方,是身邊親近的人也好,是縹緲的想像世界也好,我們都渴求一個依歸。



劇情令我想起聖經裡以掃和雅各的故事。以掃是長子,在舊約的社會裡,長子是蒙受祝福的,雅各覬覦以掃長子的名份,便趁以掃打獵回家又飢又渴時,利誘以掃以一碗紅豆湯交換長子名份,以掃那時渴昏了,便一口答應,過後才知受騙。我想父與子、兄弟之間的關係向來複雜,親厚間總會夾雜一點憤恨,尤其次子的家庭角色通常比較含糊,更加要工於心計,用迂迴的方法把東西爭取過來,因此城府較深,內心比較複雜幽暗,也容易鑽牛角尖。


美國一般的Superhero片在處理如箭在弦的打仗場面時,都是兩軍列隊嚴陣以待,航空母艦海陸空統統武裝起來,一副大片的排場。英國導演的處理手法卻是兩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落寞對望,眼神透露著無盡的滄桑和淒涼,這些不經意的場面其實更具感染力。


Tom Hiddleston演活了Loki,英國有戲劇傳統,英國演員經歷過Shakespeare的洗禮,怎麼也不一樣。Tom Hiddleston無論咬字停頓聲線表情都恰到好處,每字每句都細想揣摩過才讀出來,表情和動作都很細膩,他是充份理解了角色,才能演繹得如此活靈活現。Shakespeare是瑰寶,他的題材是永恒的,愛情、家庭、人性,每論放在任何時代也都適用,人性的特質,無論在現代還是五百多年前維多利亞時代,也是互為相通的。

Youtube裡看了Tom Hiddleston接受訪問的片段,他真是一個很有學養和內涵的演員,活脫是一名風度翩翩的英國紳士,既平易近人,又優雅得體,言談間透著睿智,又不失風趣幽默,說得一口流利標準的英語,光聽他的聲音已是件賞心樂事。



2012年5月12日 星期六

<縫身>

剛讀完<縫身>,作者是韓麗珠,一本難得的好書,可惜我竟不能在各大小書局裡買得到,只能和其他人共同分享圖書館裡的那一册。

故事是一個虛構的世界,裡面規定人到了成人的合法年齡,便要動手術把身體和另一個人的身體縫合,這樣有助降低高企的失業率和製造就業機會,因為連生人的需要和獨身的人不同,汽車的坐位因而要加闊了,衣服也要縫製一批新的,整個社會黯然重新似的,朝氣勃勃起來。書中的主角是即將畢業的大學生,我在下了決心保持完整的身體、不和別人連生後,便得了嚴重的失眠,失眠使我疏離了現實生活,室友安排我接受睡眠治療師的治療,樂也成了日後和我連生的人。

故事的結局是腿子教授依從我在論文考察部份裡面的指示,把我的身體製成標本,這結局回應了我在樂的診療室裡治療失眠時看到的一幅畫,看似是一片色彩斑爛的天空,細看之下,那幅絢麗的畫其實是由許多蝴蝶和昆蟲的標本密鋪而成。天空在小說裡沒廣闊深遠的意味,反之它像罩幕般把人困在其下,把人壓得抖不過氣,只有密封隱閉的空間,我才能得到一刻的喘息。我把連生後的身體形容為一隻蝴蝶,又把連生的醫生比喻為昆蟲的雙翼,只欠缺中樞大腦去協調活動,這個世界和那片天空,看似耀眼奪目,實際上卻都把蔵在裡面的靈魂掏空,只剩外殼,像一個又一個沒有內臟的標本,密鋪佈滿整個地方。

活在其中的人們用各種方法痳醉自己,把自己深陷在人群之中,掩沒內心深處的呼喊,只要擠在人群之中便得到安慰藉聊,在互相之間得到認同,從懷疑的邊緣得到拯救,然後又各自沈進各自的孤獨裡。連體人新增的第三張臉因此能從彼此重疊的陰影中擴大,那新增出來的第三張臉,便是故事尾段人們在湖面看到被扯成碎塊的那一張臉,湖面反映出來的倒影沒有一張臉是完整的,人們看到湖面充斥著面目模楜的臉後,便得到充夠的力量,重新返回繁瑣的生活之中

故事裡縫身顯易而見是婚姻的象徵意思,但作者並不只停留在婚姻這層面上,而是在訴說那些違反或壓抑自我意願,和外界站在同一陣線上把自己擊倒的人,又或抵受不住強大的外在壓力而坍塌的人。

本書亦回應了早前熱爆的盛女,和外在勢力站在同一陣線並把自己擊倒,我只可以說,這是一本很有前瞻性的寓言小說。

2012年5月8日 星期二

隨想

喜歡韓愛珠的文字,溫婉平實卻充滿力量,把人壓在心底裡不為人知的想法都揪出來,擱在眼前,令人不能不正眼去看,無從躲避。也不是故意躲著,只是在營營役役中,為生活糊口,日復日在循環裡打轉。其實生活也沒有多大的辛勞,只是慣性地有規律地生活,返工放工,工餘做運動、社交、讀書,沒有多大的痛苦,只是這種沒起伏的生活讓人像白內障病人般視野漸漸收窄。這也可能沒有必然的因果關係,只是人怠懶了,不願多走一步,踏出自己的生活圈,張開眼睛看別人的世界,感受外在於我的生命的律動,腦袋的容量也越來越小,載不下沉甸甸的重物,也是害怕被觸動而擾亂了生活的節奏,因此把頭栽進沙堆裡,用沙掩埋眼睛和耳朵,如此那些不幸的人和事便彷彿不存在,都被我攆到感官範圍以外,我便可以繼續自我感覺良好地過日子。知道和觸動間隔了一層紗,像水點打在雨傘便隨即滑落,沾不到身上。

2012年5月6日 星期日

尋常的荒謬

這陣子對寫作滿有興致,閱讀和寫作再次進入生活,開闊了一片天空,雖然寫的都不是什麼稀奇事,只是觀察和記趣,這也令生活增添了不少生氣。和友人說起,友人提議命題寫作,以前厭惡老師給的命題作文,現在反而有了這興頭,翻開隨身筆記,看到尋常的荒謬五字,覺得頗離奇,有點發揮的空間,便起了這命題。

有時和密友提起往事,她們都拋下這句:你變了很多。我沒有認真深思過那轉變,反正知道便是了,那轉變又是那麼平常,適時地改變,把握了時機,在不錯的機構裡謀得一份不錯的工作,那職位有好幾百人去應徵,在芸芸眾生中脫顈而出,我認為和年紀輕有關,現在想起來入職時的我真的很年輕,身邊的同事都比我年長得多,年輕總有它的吸引力。偶爾也有倖倖然的感覺,覺得沒有錯過適當的年紀把自己導入正軌,塑造成被社會需要的人,因此才謀得安穩的職業,我隱隱察覺到,時間不停地前進,如果我沒有及時成為被需要的人,我便有化成黏稠的油的危機,和水不相融,被拒在外,我選擇了一條尋常易走的路,因此也不用竭力捍衞和合理化自己的選擇。

只是偶爾也會想起那段不尋常的歲月,為所愛的人和事而瘋狂著迷,然後不顧一切地去捕風捉影,執著地不捨,現在回想起來那股傻勁其實是很侈奢,為愛著迷,縱然那種愛是多麼的幼稚;為理想著迷,縱然那理想是遙不可及,那時眼裡中只看到那遙遠的夢。


那個轉營期間,刻意把夢遺忘,因為夢都透視著神秘而令我著迷的事,讓我精神彷惚不能專注日間的工作,像驅魔一樣,直至只夢到尋常的夢,讓深夜的思考不搗擾日間的工作,日間的生活也蠶食了夜間的夢,到了現在我只發一些尋常的夢,甚至沒有夢。

身邊的人都過著和我一樣尋常的生活,彷彿生活本來便應如此,很多人也如是,我曾臆想一般人在過尋常生活前的日子,究竟也是這般的尋常,還是和我一樣都有過輕狂的歲月,但我在他們身上都看不到以前的痕跡,他們都很安於現在的生活,返工放工,有家室的便照顧家庭,單身的便繼續看連續劇,然後睡覺,醒來後便開始新一天的工作。對他們而言那轉型是那麼輕易地做到,無障礙地從讀書時代滑進糊口的日子,我很懷疑他們有否經歷那戒煙般難熬的轉型期。我也看到在辦公室裡走走踱踱的人的面容和裝扮和神情都很相似,有時想如果在認人欄前一字排開,會否被誤會是一人分飾的,還是十年廿年後,我也加入他們的陣形,成為其中一分子,是否相似的工作會把人塑造成相似的人﹖

想到一位日本畫家一幅重口味的畫,不同年紀性別裝扮身材的人倒進摩天大廈狀的攪拌機裡磨爛,再打餅般倒模成一式一樣穿灰色套裝無性別的人,又想起友人說中環返工的人都散發著社會精英的氣息,都在中環廣場那幾間高級時裝店裝身,一絲不苟地穿著中環特色的行政套裝,而我工作的九龍某地區的返工一族都不施脂粉,用餐後塗抺廉價的朱紅色口紅,不同地區出現著倒模般相似的人,人們都唯恐落後於人般搶著進入攪拌機裡鉸碎,從而把自己塑造成社會需要的人,為生計也好,為得到尋常的幸福也好,這過程每天也劇烈地進行,從沒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