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25日 星期二

小玩意


星期五經過尖東往紅磡火車站的路途上,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走過來,笑語盈盈地兜售鮮花,我本能地推說不便走開。走了一會卻想,何不替老伯買一束鮮花呢﹖價錢又合理,於是便回頭跟老伯要花。老怕左手提著花籃,右手拿著三束花向行人兜售,老伯聽見我要花,便又展露笑臉,把花籃遞過來讓我挑選玫瑰的顏色。那時我仔細察看老怕的臉容,他的皮膚黝黑透著光澤和紅潤,一雙手粗壯有力,個子不高卻很結實,一副幹粗活勞動的人的模樣。我要了三枝黃玫瑰,玫瑰伴著紫色和淡白色的小花,付了四十元。我輕提了花籃一下, 發現盛滿花的籃子挺重的,老伯把錢塞進斜孭的布袋後便又向途人兜售鮮花。

在連接火車站的天橋上,我思忖著老伯在人跡錯落的尖東賣花,到底能賣出多少束﹖我想大多數人也如我一樣,第一個反應便說不便走開,有多少人途人會掏出錢包買花﹖老伯提著花籃,笑容可掬地兜售時,一定被很多途人回絕,但老伯的笑容依然,繼續靠近途人賣花。老伯可能明白花是溫馨的玩意,因此即使多次被回絕,也擠出笑容兜售鮮花;又或許老伯是一個單純的小販,他樂此不疲地售花,卻不因別人的回絕而氣餒不快。我問身邊友人老伯能賣出多少束花﹖友人說半籃花吧。我想這些錢不容易賺,駐足一整晚,可能也只是數百元的微利,而這可能已是不錯了。

回到家裡我把花束解開,花束底下有貯水的棉花,用錫紙包裹著,膠紙把玫瑰和飾花捆在一起,解開後把花插進高筒的膠箱裡,蠻好看的。玫瑰已經是盛放得快要凋謝,花束包裹得專業,是內行人的手勢。老伯應該是從事賣花的行業,眼見一室盛放的玫瑰,便跑到尖東街頭把囤積的花賣掉,不然又要把賣剩的花倒進垃圾箱裡去。

之前妹妹說過金魚街已經沒有賣金魚的店舖,如雀仔街般消失了,只有零星幾間樓上舖還在勉力經營,地面的店舖凋零得很,取而代之的是餐廳食肆,旺角街頭每天也擠滿自由行的人,食肆是不愁沒生意的。這些賣花、賣金魚、賣雀仔的店舖利潤不高,又要花心思經營,吃力不討好,像老伯這樣踏實做買賣的在香港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我想如果還有人嗅得到花香,看得見金魚擺尾,聽得到雀仔吱喳叫的話,或許還能一息尚存,讓這些小玩意延續下去。

2012年9月11日 星期二

反國民教育集會後記


昨天翻看網誌,才驚覺一個月前才參加反國民教育遊行,那時並沒有深入理解國教的細節,畢竟刻下推行國教對我的影響不大,只覺得參與遊行是盡公民責任,對政府倉卒推行國教的做法表達不滿。想不到事態發展迅速,學運思潮的絕食行動得到各方聲援,星火燎原,絕食演變為長達一星期的集會,參與的人數與日俱增,高峰時期達十二萬人。

因此,星期日早上,妹妹對我說集會結束時,我感到十分錯愕,更有功虧一簣的感覺,本來打算繼續到政府總部參加集會,迫使梁x英宣佈撤科,沒料到小勝一場大家便解散,離撒科的自標還很遙遠呢。

之前飯局裡有人提出懷疑論的觀點,質疑集會只是為選舉張羅的大龍鳳,選舉過後便會收檔,那時我沒反駁他,心想時間便是最好的證明,現在突然落幕,予人以為集會是為選舉作秀。

縱然如此,政治上我是樂觀主義者,相信革命是不斷失敗和永不放棄的結果,只要不放棄便有成功的一天。對於黃之鋒等一眾學運思潮成員,我是由衷地佩服,他們的行動能力和決心比很多自high的所謂社運人士強得多,他們是未來的希望。

反國教的路很漫長,如黃之鋒所說,休息是為了走更多的路,領路的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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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選舉裡投了人民力量。政府執意行政主導,削弱議會職能,議政空間大減,激進路線抬頭是理所當的事,民主是靠自己爭取回來,不是別人的施捨。

看到公民黨的余若薇和陳淑莊落選,心裡不是味兒,她們都是真心為港的有心人,但同時間也欣賞她們不戀棧議席,提攜黨裡的人入局。

民主黨仆直是活該的,若不活化黨領導層,執笠是遲早的事。

2012年9月10日 星期一

生活隨想


每次經過同事的座位,也會不由自主地窺視她的髮頂,同事的頭髮本來不少,頭頂卻禿起來,頭髮越來越稀薄,脫髮的情況沿著髮線的兩邊擴散開去,頭皮只靠兩旁的頭髮疏疏落落地掩住,不然整塊頭皮也露出來,新長出來的頭髮質地明顯比兩側的頭髮纖幼和脆弱,像快要掉下來,白髮叢生,東歪西倒地生長著,分外礙眼。

同事四十多歲,單身,和母親同住。她是一名稱職的員工,每天也全神貫注地看著電腦螢幕,處理沈悶瑣碎的數字和表列,沒一刻怠慢,上司也很放心把工作交給她。在家裡她是最小的女兒,兄弟姊妹已成家立室,照顧父母的責任便落在她身上。她是盡責的女兒,每逢放假也陪母親去看醫生和旅行。在她的生活裡,除了工作和照顧年邁的母親外,便沒有別的,只和幾個親戚來往,社交圈子也逐漸縮小到只剩下共事的人。

對於這種乖巧,各方面也稱職的單身女性,她的生活平淡得讓我感到既不可思議,又難以想像,我跟她像是活在不同的星球上。其實生活就像烹調一道菜,要放不同的調味劑,有鹽有糖有香料,在不同的調味料的配合下才能帶出食物的質感和鮮味,生活也需要調劑才有生氣,同事的生活卻甚為乏味,像是病人在醫院裡反覆吃的同一道菜。

擁有一位可靠的伴侶固然難得,但感情事可遇不可求,即使沒有家庭生活也好,充實的生活也讓人滿足,如工餘時做運動,發掘自己的興趣和啫好,潛心學習,也關心社會上發生的事,閒時約三五知己一起去遊行,這種生活其實蠻寫意的。可惜同事對生活並沒有追求,工作和照顧母親便構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有時想,若不是髮頂漸次稀薄、華髮叢生,她或許意識不到自己正在老去。時間在她身上像是凝固了似的,她的生活基本上和二十年前是一樣,工作環境沒變,一直和母親同住,每天也過著重覆的生活,活脫是一個單身四十來歲文員的寫照。外表的改變讓她不得不發現自己老去的事實,發現時間正在流逝。

看到重甸甸的眼鏡片下佈滿紅根的眼睛,我更確信她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員工,只是她每天也過著如此刻板的生活,這樣沈悶地過日子,這種事情總叫我詫異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