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5月6日 星期日

尋常的荒謬

這陣子對寫作滿有興致,閱讀和寫作再次進入生活,開闊了一片天空,雖然寫的都不是什麼稀奇事,只是觀察和記趣,這也令生活增添了不少生氣。和友人說起,友人提議命題寫作,以前厭惡老師給的命題作文,現在反而有了這興頭,翻開隨身筆記,看到尋常的荒謬五字,覺得頗離奇,有點發揮的空間,便起了這命題。

有時和密友提起往事,她們都拋下這句:你變了很多。我沒有認真深思過那轉變,反正知道便是了,那轉變又是那麼平常,適時地改變,把握了時機,在不錯的機構裡謀得一份不錯的工作,那職位有好幾百人去應徵,在芸芸眾生中脫顈而出,我認為和年紀輕有關,現在想起來入職時的我真的很年輕,身邊的同事都比我年長得多,年輕總有它的吸引力。偶爾也有倖倖然的感覺,覺得沒有錯過適當的年紀把自己導入正軌,塑造成被社會需要的人,因此才謀得安穩的職業,我隱隱察覺到,時間不停地前進,如果我沒有及時成為被需要的人,我便有化成黏稠的油的危機,和水不相融,被拒在外,我選擇了一條尋常易走的路,因此也不用竭力捍衞和合理化自己的選擇。

只是偶爾也會想起那段不尋常的歲月,為所愛的人和事而瘋狂著迷,然後不顧一切地去捕風捉影,執著地不捨,現在回想起來那股傻勁其實是很侈奢,為愛著迷,縱然那種愛是多麼的幼稚;為理想著迷,縱然那理想是遙不可及,那時眼裡中只看到那遙遠的夢。


那個轉營期間,刻意把夢遺忘,因為夢都透視著神秘而令我著迷的事,讓我精神彷惚不能專注日間的工作,像驅魔一樣,直至只夢到尋常的夢,讓深夜的思考不搗擾日間的工作,日間的生活也蠶食了夜間的夢,到了現在我只發一些尋常的夢,甚至沒有夢。

身邊的人都過著和我一樣尋常的生活,彷彿生活本來便應如此,很多人也如是,我曾臆想一般人在過尋常生活前的日子,究竟也是這般的尋常,還是和我一樣都有過輕狂的歲月,但我在他們身上都看不到以前的痕跡,他們都很安於現在的生活,返工放工,有家室的便照顧家庭,單身的便繼續看連續劇,然後睡覺,醒來後便開始新一天的工作。對他們而言那轉型是那麼輕易地做到,無障礙地從讀書時代滑進糊口的日子,我很懷疑他們有否經歷那戒煙般難熬的轉型期。我也看到在辦公室裡走走踱踱的人的面容和裝扮和神情都很相似,有時想如果在認人欄前一字排開,會否被誤會是一人分飾的,還是十年廿年後,我也加入他們的陣形,成為其中一分子,是否相似的工作會把人塑造成相似的人﹖

想到一位日本畫家一幅重口味的畫,不同年紀性別裝扮身材的人倒進摩天大廈狀的攪拌機裡磨爛,再打餅般倒模成一式一樣穿灰色套裝無性別的人,又想起友人說中環返工的人都散發著社會精英的氣息,都在中環廣場那幾間高級時裝店裝身,一絲不苟地穿著中環特色的行政套裝,而我工作的九龍某地區的返工一族都不施脂粉,用餐後塗抺廉價的朱紅色口紅,不同地區出現著倒模般相似的人,人們都唯恐落後於人般搶著進入攪拌機裡鉸碎,從而把自己塑造成社會需要的人,為生計也好,為得到尋常的幸福也好,這過程每天也劇烈地進行,從沒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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